
中国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美国独立后的两百多年里,其经济中心也并非一直不变:最开始是波士顿,然后是曾经作为首都的费城,最后才花落纽约。19世纪开始,芝加哥渐渐可以与纽约分庭抗礼;而到了20世纪50年代,洛杉矶又逐渐成长为美国第二大城市。如今,德克萨斯州的休斯顿和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湾区分别崛起,有望引领未来美国经济新一轮发展。在这里,我们从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角度对比各大都市,一同探究:哪座都市更有希望成为美国经济新重心。
崛起的南方新贵:休斯顿
因为苹果、Google、Tesla这些硅谷巨头,我们大多数人多少对旧金山湾区有些印象。相比起来,休斯顿就很难称得上是一座让人印象深刻的城市了。半个世纪前,美国人对休斯顿印象极差:炎热、平庸、丑陋,整个德州似乎就是一片广袤而荒凉的大平原。然而时至今日,休斯顿地区的经济总量早已超越旧金山湾区,位列美国第四,而现代化的城市面貌也令人们对其印象也早已焕然一新。

作为美国第四大城市,休斯顿的分散式布局使其极大程度地避免了拥挤与混乱,没有步纽约、洛杉矶的后尘。
相比加州的互联网科技产业,休斯顿的王牌在于对能源的掌控。半数美国能源巨头,把总部或者研发基地设在休斯顿西郊的”能源走廊“(Energy Corridor),而大部分外国石油巨头,如壳牌(Shell)和英国石油(British Petroleum),均将其美国总部设于休斯顿。此外,绝大多数全球顶级石油服务公司,如贝克休斯(Baker Hughes)、斯伦贝谢(Schlumberger)和FMC技术公司(FMC Technologies),均选择将总部设于休斯顿。总共有超过5,000家能源公司在休斯顿安营扎寨。休斯顿的能源行业就业人数比排在第二位的竞争对手达拉斯-沃斯堡都会区(Dallas-Fort Worth Metropolitan Area)多出两倍,并且超过排在后面的五座城市的总和。
没落的三大都市:纽约、洛杉矶、芝加哥
虽然这纽约、洛杉矶、芝加哥在人口、经济总量上依然占据这前三的宝座,但优势却不再明显。
过去近两个世纪,纽约一直是美国媒体的大本营,然而数字媒体时代却打破了这一局面。自2001年以来,图书、期刊和报纸出版业(过去都集中在纽约地区)已经减少约25万个就业岗位,而互联网出版和门户网站创造了大约7万个新岗位,很多都位于旧金山湾区和西雅图。谷歌、雅虎对音乐和视频等娱乐产品的消费端分销有着前所未有的控制力;Netflix、Hulu和YouTube可能成为未来的演播室。

过去一百年来,纽约时报是美国的标志性纸媒出版商,但在数字媒体迅速取代传统传媒的媒体的时代,就连纽约时报也难以独善其身。图为曼哈顿时代广场附近的纽约时报总部。
未来数十年,凭借雄厚的城市遗产——华尔街的影响力和根深蒂固的传统媒体,纽约还会是美国最大都市。但缺乏应对产业数字化的挑战所必需的人才实力,将构成它的致命弱点。纽约的工程师人才非常匮乏——工程师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在85个大都市区中仅排在78位。
传媒行业的变迁对洛杉矶来说就更是一大坏消息了。事实上,洛杉矶对娱乐业的控制早在硅谷崛起之前就已经开始衰退。由于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和城市过于庞大导致的交通拥挤和混乱,洛杉矶人引以为傲的好莱坞电影产业,纷纷将后台制作部门转移到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华盛顿州的西雅图还有加拿大等地,洛杉矶的影视工业自从2004年以来已损失近11%的就业岗位,而且这一趋势还在继续。

洛杉矶的堵车常在好莱坞导演作品中出现
媒体就业岗位减少后面紧跟着的是航空航天工业的快速下滑——自冷战结束后,洛杉矶地区已损失超过90,000个航空航天就业岗位。伴随这些岗位离去的还有大量高等工程人才。这其中有不少去了德州的奥斯汀和达拉斯——像洛克希德·马丁(Lockheed Martin)这样的航空航天工业巨头正加重在德州的产业布局。由于经济不景气,洛杉矶的就业增长和人口增长也陷入低迷形势如此悲观,以致当地商业和政界的领袖人物们在一份报告中总结说,“全世界都在快速向前,只有洛杉矶几乎停滞不前。”
芝加哥的形势可以说是更糟糕,但它受到休斯顿的直接威胁更大。在拥有的财富500强公司总部数量方面,休斯顿已经将“风城”抛在身后。自2010年美国工业开始复苏以来,休斯顿制造业的就业增长超过17%,可芝加哥基本是在原地踏步。
旧城区的改造和治安问题,是芝加哥的一个历史包袱,而新兴城市休斯顿几乎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随着现代化运输业的发展,芝加哥凭借地理位置作为物流中心和工业基地的地位已被地理位置更佳的休斯顿超越,这座城市不再是任何重要产业的战略中心。除了大宗商品交易外,它也不再是全球重要的金融中心。过去十年,该地区的人口增长微乎其微。除了当地黑帮泛滥、治安问题难以解决,养老金问题甚至比底特律还更糟。芝加哥未来数十年被新兴的得州城市休斯顿和达拉斯超越,基本已成定居。
成本与人才,是决定未来的关键因素
长期以来,旧金山湾区是工程力量的象征,其中圣何塞地区(也就是硅谷)人均工程师数量超过所有大都市地区。湾区开发新技术的能力以及几乎深不可测的财富将继续吞噬那些传统行业,从好莱坞和华尔街到商业服务、旅游、汽车、甚至是航空航天业。
相比之下,休斯顿的科技产业就显得默默无闻,但休斯顿并非一个缺乏智慧大脑的传统南方城市,该都会区全部人口中的工程师比例实际上高居美国第二。如果说旧金山湾区是美国的数字经济之王,那么休斯顿就是实业经济的技术龙头;它是能源推动的美国工业复兴的大本营,影响力不仅仅限于得克萨斯,而是横跨整个墨西哥湾沿岸。自2000年以来,休斯顿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口以及千禧一代人口数量增长速度均远高于旧金山湾区,更远超纽约、芝加哥和洛杉矶。
皇家荷兰壳牌石油(Royal Dutch Shell)将其研发基地放在了休斯顿西郊的“能源走廊”,该研发基地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石油工业技术中心。
客观来说,旧金山湾区和休斯顿各具千秋,但相比休斯顿,旧金山湾区的优势并不是那么稳固。近十年来,越来越多的新科技企业,如苹果、IBM、甲骨文、Facebook纷纷将一些部门转移至德州的奥斯汀、达拉斯等地,这与旧金山湾区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商业成本不无关系。虽然旧金山湾区的工程师工资水平位列全美第一,但当地的房价地价、物价水平使得高工资的购买力大打折扣。与此同时,加州也是美国税率较高的地区之一。
反观德州,零州税、低于平均水平的物价和房价、低商业成本对加州的高科技产业和人才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有人认为德州的技术人才不如加州,这明显低估了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UT Austin)、德州农工大学(Texas A&M University)和位于休斯顿的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的雄厚实力。
还有不容忽视的因素就是当地法律环境和政府对商业管理理念了。充满个性的前德州州长里克·佩里(Rick Perry)亲自到加州向企业宣传德州,而加州政府的动作则显得迟缓而漫不经心。加州是美国商业限制条件最多的地区之一;而德州却选择了拥抱自由经济,力求最小化干预商业经济发展。这也戳中了加州企业家们的痛处。

加州媒体讽刺本地政府的宣传画:“加州管制……德州创新”
均衡发展,休斯顿后劲更足
· 财富分配上,休斯顿更为均衡
旧金山湾区尽管常常宣传自己是全球先进理念的龙头,但却越来越像一个“封闭社区”——高企的物价让外来移民望而却步。这里本就是房价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美国城市,目前的居民可能仅有14%有能力购买住房,而现在它更是呈现一种具有明显排他性的增长模式,即便年薪10万美元(休斯顿平均工资的两倍多),也会吃不消。
尽管经济繁荣,失业率持续低位,但是高房价使得旧金山湾区人口增长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虽然每年都有大量人才涌入该区域,但也有几乎同样数量的人为了更好的生活水平选择离开。这与纽约的状况极为相似。
与此相反,休斯顿是美国人口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国内的移居者和海外移民都在迅速增加。因为这里的房价更低,增长模式对于高收入的蓝领和中层管理人员而言吸引力更大。自2000年以来,休斯顿的人口已增长了30%,是旧金山湾区人口的三倍。
颇为讽刺的是,作为共和党的地盘,休斯顿的增长比民主党为主的旧金山湾区要均衡得多。而旧金山湾区的白种人居民(科技企业管理者中占主导地位)和少数族裔之间的收入差距堪称全美之最。而硅谷合资企业协会(Joint Venture Silicon Valley)的数据显示,在该地区崛起的过程中,西班牙裔和非洲裔美国人的收入却下降了。休斯顿也许没有旧金山的繁华盛景,但它已俨然成为一座更适合少数族裔中产阶层的城市。自2000年以来,休斯顿贫困人口的增长有所减缓,其增速仅为纽约和旧金山增速的三分之一,或者洛杉矶的一半,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良好的制造业基础。
帕罗·奥图(Palo Alto)是硅谷的中心,这里的住房均价220万美元,而休斯顿的住房均价却只有32万美元。
旧金山湾区大可依靠资产泡沫为富人带来财富,给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工人”创造工作岗位,将低价值的工作外包,但这无法为美国人口中的大多数提供就业机会。而休斯顿更为全面的经济结构则在促进经济发展和创造工作岗位上,表现得更加完美。自2008年以来,休斯顿的就业增长超过10%,几乎是旧金山湾区的两倍;而自2000年以来休斯顿的就业人数已增长32%,相比之下,旧金山湾区仅增长了4%。
产业结构上,休斯顿也更平衡
以硅谷为中心的旧金山湾区,对于互联网产业的依赖十分严重,2000年互联网经济泡沫曾经给当地经济带来沉重打击。而早在2013年,《硅谷指数》——针对硅谷经济发展的年度研究报告就指出,硅谷就业岗位数量已经发展回互联网经济泡沫时期的巅峰水平。一旦互联网行业再度陷入困境,就难免又一次严重衰退。像这样的情况,在休斯顿就不太容易发生。
近期最近石油价格大幅下降,的确给得州经济带来极端不利的影响。但诸多经济学家表示,休斯顿1980年代石油危机重演的可能性不大。这座城市吸取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油价重挫对于当地经济沉重打击的教训,在那之后,休斯顿的产业结构有过脱胎换骨的改变,现在休斯顿不仅是美国最大的石油化工基地,还是美国最大的出口港以及全球首屈一指的医学中心,也是美国制造业的龙头。能源产业产值仅占休斯顿总产值的20%。

德州医疗中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技术最领先的医学治疗、研究、教学综合中心。

休斯顿港按吞吐量计算,是全美第一大国际商港、第二大港。
虽然石油公司受油价下跌的冲击巨大,但低油价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原油价格低企对于石油化工业和炼油业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这些工厂在休斯顿和墨西哥湾沿岸部分地区遍地开花。另外,较低的能源价格还能带动制造业进一步从国外回流至休斯顿,推动原本就有着雄厚基础的制造业焕发生机。
本文转自微信平台©仁和智本/美国通

